每一個人都有可能失敗,而失敗的原因很多是不需要的;因為我們有了這些不應當有的失敗原因,所以我們就有了不應當有的失敗。如果這些不需有、不應當有的失敗可以避免的話,我們的一生會幸福得多。相反的,有一些需要失敗,必須經過失敗的,我們儘量逃避它,結果我們就變成一個自以為沒有失敗的成功,而丟掉了很多應當失敗的失敗。為這個緣故,我們做了一個結論──真正的失敗,比虛假的成功更有價值。
為「成功」下一個定義是很困難的,為「失敗」下一個定義也是很困難的。基督的反合性生命中間,最令人莫明其妙的,就是他在人看來徹底失敗的那一刻,他講「成了」這一句話。從這個透視來看,誰是成功?誰是失敗?今天被社會奉為一個非常順利成功的大商人,可能是很失敗的人;而今天經歷了苦境,許多的痛苦,許多挫折的人,可能是很成功的人。
二十世紀最大的音樂家之一,史特拉汶斯基(Igor Stravinsky, 1882-1971)他的第一個最大的作品上演的那一天晚上,整個聽眾反抗,他們把椅子拆下來,丟到音樂廳的舞台上面,使那些演奏者,差不多像老鼠過街人人喊打一樣,大驚失色。不但如此,其中一個老太婆,大聲喊著說:
「我活到這麼老才第一次給人家騙到這個地方。這是什麼音樂!這是根本不能聽的東西,這個作者愚弄聽眾,到底有什麼意思?我花了這麼多的錢買了這張票,我受的是這麼大的欺騙。」
原來那一天演的是「春之祭」(The Rite of Spring, 1913),而到了二十世紀結束的時候,音樂界都承認,這是經典作品。那個以後呢,他不會因為討好聽眾就降低水準,也不會因為受了挫折,他就改頭換面,更不會因為有了這個慘痛的經驗,他就放下他的事業。史特拉汶斯基再作了「火鳥」(Firebird, 1910),作了「彼得契卡」(Petrushka,1911),這些被人認為「不倫不類」的東西,因為整個樂章走到一半的時候,忽然間,從四拍變成一個節奏有七拍,忽然間變成十三拍,所以這個東西是歷史上從來沒有的,完全新的形式,完全新的結構,完全新的思想。
所以呢,音樂界有了這些革命以後,我們就看見近代音樂,跟傳統的和諧之音有了很大的區別。那,那一天晚上就因為大家大喊大叫,結果說「找出禍首,誰是作者?」這句話嚇到他屁滾尿流,從窗口爬出去,就整夜流浪在巴黎街頭,整夜不能睡覺。他只自己對自己說:
「完了!完了!我這一生前途沒有了。我的音樂才幹沒有人明白,我的創作被認為完全沒有價值。這是歷史上最大的失敗,這是歷史上最大的淒涼,因為這個首演,竟然是這樣的收場,那我還有前途嗎?」
整個晚上在街頭流浪,這個挫折,這個失敗是不是也曾經臨到你呢?是不是你有一些的東西,你有一些的經驗是沒有人了解,是你自己沒有辦法去接受,因為你被認為是完全失敗的?但是呢,經典之作總是劃時代的,那些真正有價值的東西總是從困難開始的。
所以,我們的失敗是真的?是假的?我們的成功是假的?是真的?我們一定在內心的深處,有一個很嚴謹的準則去評斷,再有一個很嚴謹的標準來自我衡量,免得我們永遠是作一個隨著潮流,跟著市場定奪自己價值觀的人。求主憐憫我們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