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一次,新加坡神學院的老院長,他很尊重我,也很愛我;有一天,到飛機場接我,他老人家自己接機,一個年輕人坐在他旁邊;到一半的時候,他就問我:
「你教哲學?」
我說:
「是,我教了很多年。」
「你怎麼教法?」
我就說:
「五個步驟:
第一個步驟:三、四百個哲學名詞,先列出來,叫學生背,不必上課;背完了,每一個詞句到底在講什麼?你都知道了,你才可以上課,所以我先考詞句。」
沒有人這樣教哲學的。
他說:
「為什麼你要這樣做?」
我說:
「連詞句的意義都不懂,然後,我講的他就亂猜,亂猜就根本不進入課程,沒有進到內容裡面去。」
「哦,第二呢?」
「背完了詞句,第二步,哲學要討論的範圍是什麼東西?我就列出五大範疇:第一,Cosmology(宇宙學);第二是 Epistemology (認識論);第三是叫Anthropology(人類學);第四是 Axiology(價值論);還有第五是 Aesthetic(美學);還有 Ethics(倫理學);那麼這 Politics(政治學),第六、第七,最大的五個 再加上幾個小的。」
「為什麼你要這樣做呢?」
我說:
「這樣他知道,我們討論什麼嘛;不然討論的,從頭沒有尾、尾沒有頭,就好像一團雜亂無章的線,你要抽線抽絲,沒有辦法知道從哪裡開始,所以你一知,哦!這個是討論價值觀,這個討論知識論、這個討論倫理學、這個討論宇宙論、這個討論美學、這個是討論政治學;你知道了範圍以後,每一次討論,你說哦,我現在在談什麼,連談什麼都不知道,還要亂談的,那叫作新式的天方夜譚。
第三,我就說:
「把哲學時期分成幾個大時代:希臘時期、什麼時期、什麼時期、中國先秦時期、然後戰國時期、有春秋時期、有再下來王陽明的學說,到最後,到這最近的二十世紀的哲學,把它分成時期。」
第一是名詞,第二是範圍,第三是歷史的大綱,第四是每一科、每一種哲學內容:
「最重要的代表是誰,比如說,唯心論的代表,古代是柏拉圖,近代是德國的康德;那麼唯心論:誰代表?誰代表?誰代表?唯物論:誰代表?誰代表?政治論:誰代表?倫理學:誰代表?」
這個完了以後,第五呢?
「第五,每一論的細節,跟重要的代表所創立起來的分劃,歷史範圍怎樣承先啓後,產生了真正的效用,跟真正的影響,把它講完;那這個五個講完了以後,我就讓學生自己去買書,他自己看書,看到什麼?知道這個名詞是什麼意思;看到什麼詞句,知道到底重要的人是誰;看到什麼題目,知道這個範圍要講的是什麼。
然後,我就放鬆了。
所以,我的學生上了我的哲學課,大概兩個學期以後,可以讓他自由發展。」
這個院長已經70歲了,我那個時候才35歲,他說:
「我們現在停止談話,我要把車停在路邊。」
我說:
「為什麼呢?」
他說:
「我也教哲學,但是我教了以後,人家還是感到很亂,你這個方法太好了!」
所以,他就把車開到旁邊停下來,拿起紙跟筆來,一條一條記錄,然後好了,我們再談,再開車,原來他透過開車接我,是要跟我談話,是要交流思想;這樣謙卑的傳道人,我非常佩服;我以為我佩服他,原來他佩服我,這個叫作彼此交通。
那麼,這個人後來離開世界了,那他留下的新加坡神學院到現在還在;但是後一代的、下一代 第三代的,都不認識我,他們也不尊重我,所以,我介紹很聰明的人進去,竟然唐崇榮介紹,他就不接受,我到現在還不奇怪,而這個很聰明的人,就到美國去讀書,現在在美國作傳道,已經不是他們的校友了;因為上帝不讓他有份於這個很聰明的人,以後在栽培他的計劃,給他有特權。
所以,我慢慢看出來,
有的人懂得賞識,有的人不懂;
有的只懂得批評,只懂批判;
有的人用批判別人,高抬自己,
結果,上帝把他摔下來,很難有什麼成就,我看的很清楚這些事情。